【我在大学学驱魔】(17-18)(校园后宫)(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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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5-30
第十七章 青头巾
一望无际,尽是血红的彼岸花。
在为赤红所染的天地中,有一个漆黑的墨点。
一名虎背熊腰的中年僧人踩在花间,身披一袭朴素的黑僧袍,怀中揣着一柄粗布包裹的武士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虽说速度不快,步伐却异常沉稳。一块青色的头巾缠在他的颈后,如一面旗帜猎猎飞飘。
不知走了多久,他抵达了彼岸花原野的尽头,那里流淌着一条河,河水澄澈得发黑。
「这里就是三途川吗?死人都要渡过这条河流。」
高个子僧人在河岸盘腿坐下,把头往河面一探,他看到了一颗锃亮的光头,一双怔怔的眼睛,以及一张憔悴的脸。这张脸使他自己也感到陌生,明明就在几天之前,他脸上的皱纹还没这么深重。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看到一条小舟从对岸缓缓漂来,最终停在了他面前。撑舟的是一名俊美的青年。他双手持桨,身披浅葱色的羽织,腰间别着一柄雕饰别致的佩刀,裤子齐齐贴着他的双腿,怎么看都清清爽爽。
青年的双眸映着淡淡的哀愁,面容柔美得不可思议,简直分辨不清男女,但他的肤色却是一片病态的苍白,一点血色也看不出。总而言之,他的美貌太过虚幻缥缈,仿佛一座琉璃宝塔,随时可能碎解成粉末。
僧人认出了青年的相貌,不禁有些恍惚,喃喃道:「南无三,居然是你来接我。」
青年没有回答,俊秀的脸上波澜不惊。
僧人说:「我游方时听说过你的死讯,但我一直不愿相信,这年头死掉的人太多,搞错一两个是很正常的事。」
青年默然。
「我一直以为能再见你一面,可是……唉,你比我年轻那么多,为何走得比我还早?」
青年默然。
「你不记得我了吗?」
青年默然。
「我可是记得你的,记得真真切切。」
青年依旧沉默不语,有如一块顽石。
僧人继续说:「十三年前,也就是元治元年(注:即1864年)的四月,为了找寻残杀京都市民的妖怪,我潜伏在三条大桥下过夜。
「恰好有新选组的队士巡逻到那里。你见我身上佩刀,以为我是抢劫财货的匪徒,便拔刀朝我砍来。
「我身为斩鬼为业的『青头巾』,挥刀只为猎杀妖魔,极少和人类剑士比拼高下。但让我刻骨铭心的完败,唯有那么一回。」
一旦回忆起那三道精确无比的斩击,僧人就感到血液发烫。
如秋风一般迅疾,如月光一般洗练,无从抵御的连环三剑。
——多么美丽的剑技。
「我落败后,被押送到了新选组的驻地。近藤局长接见了我,问我来京都的原委,然后把我放出了牢狱,以礼相待。
「在此之后的半个月里,你和我共同调查,并肩作战,除掉了连环杀人案件的罪魁祸首——名为『片轮车』的妖怪。
「你是维护京都治安的义士,同袍都信赖你,民众都爱戴你,孩童都热衷于模仿你的姿态,以『新选组一番队队长』自称,在街头挥舞木剑打闹。」
说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僧人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他的脸色陡然一变,挺直腰杆,横眉怒目,如同狮子吼一般,对着舟上青年高声厉喝:
「你难道全忘了吗,冲田总司!」
那个名叫「冲田总司」的亡灵一言不发,却微微一笑,绚丽如春日绽放的樱花。
僧人的呼唤终于得到了回应。但他即使见到了那副熟悉的笑容,也并没有觉得欣喜,反而感到一阵酸楚。
——戊辰战争时,我加入了守卫会津的队伍,以为能与你一同抗击官军,但怎么也找不见你的踪影,直到遇上前新选组的斋藤一,才得知你已病重……
这一次别离,别得太久,也离得太远了。
「你是一心报国的剑豪,却未能铲除国贼,就被肺痨夺去性命。我斩杀了一辈子妖魔,却无力保护百姓,死在了野心家掀起的战乱中。你我都是苦命人呐。」
僧人盯着三途川的流水,自言自语般说道,「经过这些年的修行,我已把我的佛剑磨练到了极致,大概能胜过你当年的水准吧,不知你的『天然理心流』,又长进了几分?」
话音刚落,僧人猛然抬头,两道如电目光斜斜刺向冲田总司,似要把他脸上嫩肉剜下一块。
「到了那个世界,我们有的是切磋的机会。」
冲田总司第一次开口说话,音量不高,却如白瓷般清脆通透。
——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没有连天蔽日的战火,没有横行无忌的妖邪,没有受饥挨饿的灾民,那一定是个无比和平、无比明亮的世界。
僧人这么想着,站起身来。
冲田总司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臂,欲将他拉上小舟。
但僧人扭头就走,背对着三途川,踏上了彼岸花盛开的原野,好似一滴墨水没入无边无际的血海。
「为什么不过来?你还有什么留恋吗?」
背后的冲田总司问道。
僧人扬了扬怀中的打刀,说道:
「人间的妖魔尚未除尽,我岂能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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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师父……」
耳边隐约传来有许稚嫩的声音。
秀松禅师睁开眼睛,正好撞见一张黝黑的圆脸,看起来像农夫般淳朴,眼珠中却透着一股伶俐的秀气。原来是他新收的徒弟阿善在叫唤。
阿善见师父醒过来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如释重负地说:「还好,还好,我以为……您也要离我而去了。」
秀松嗓音沙哑地说:「你师父没这么容易死——只是太困了,做了个怪梦。」
「您梦到什么了?」
「一个想见的人。」
说罢,秀松又背靠着山岩,半眯起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九州的春日比故乡的下野国来得更早,细雨过后,泥土变得松松软软,草叶油润润得光亮,空气中弥散着奇妙的芳香。置身于山林之间,人的心神也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融化到自然的欢畅之中。
但墨黑僧袍上散发的浓重血腥,还是将这位高僧拉回了现实。
——战争还未结束。
今年二月,明治维新的功勋元老西乡隆盛率领萨摩军队起义,从九州南部的鹿儿岛出兵,向北进发,与新政府的官军浴血搏杀。
听萨摩人说,他们的目标是往东北进军,登陆本州岛,一直打到东京去。秀松禅师在开战时渡海来到九州,暗地里协助他们对抗官军,算下来,已将近有两个月了。
活跃于江户时代的武士们,来到「文明开化」的明治时代后,就像初学走路的幼童一样笨拙,秀松也不例外。在这些日子的作战中,他受了许多伤,比过去五十三年人生加起来还要多。从头顶到脚底,从四肢到躯干,看得见的部位,看不见的部位,简直没一处能完好无损。只要一静坐,便有一种异样的痛痒从浑身各处袭来,好像有一群蚂蚁正在吞食肌肤。
最要命的当属右肩上的那处伤口,那是官军的铁炮留下的。子弹深深嵌入了肌肉当中,连带损伤到了肩骨。这让秀松愁苦难言:对于剑士来说,有什么伤能比手臂上的伤更严重?
作为一位颇有声望的「青头巾」,秀松已将佛家剑法「明王五势」修到登峰造极,凭借杀生石所铸的妖刀,斩杀了无数凶悍的妖魔。但自从肩膀受伤后,秀松每一次挥出刀,都会感到一阵钻心的刺痛,就像有一根利刺钉在肩骨之间,令他有苦说不出。
「我年轻时中过江户捕快的分铜锁,也尝过甲贺忍者的手里剑,我以为我的筋骨够硬了,现下才领教到西洋铁炮的威力——天下竟有如此狠辣的暗器!」
肩上中弹那日的黄昏,秀松寻到了熊本城外的一间无名小院,那里留守着一位专治平民的医僧。秀松和那位医僧是多年的旧相识,曾经一起游方半年之久。
都怪战争惹的祸,庭院中的木板上躺满了断手断脚的伤者,哼哼唧唧地对着夜空哀鸣,附近村庄信佛的老人过来照料他们,再加上来寻亲的家属,来避难的乡民,来要饭的混混,这间小院变得像集市一样热闹。
坐镇这座小院的医僧出身于德岛藩药王寺,自幼跟从寺里的老僧修行医方明,比及医术小成后,常常打着「药师菩萨灭除病苦」的旗号下山义诊。当地乡野民风彪悍,频有斗殴事件发生,仇家一旦起冲突,便会抄起农具干架,动辄打到皮开肉绽、头破血流,官府屡禁不止。他医者仁心,为穷困的伤患看诊施药,不收取钱财,只求一顿斋饭。三十年的经验积攒下来,治疗外伤的本领磨炼到了极致。
在烛光明亮的诊室中,医僧为秀松禅师取出弹片,包好伤口,苦瓜似的长脸一沉,冷冰冰地警告道:「如果你还想使剑的话,至少一个月内,不要动用你的胳臂了。我是为你的后半辈子考虑……不过,你不一定会听吧?」
秀松像孩童般哈哈大笑:「当然。」
医僧叹了口气。
战乱中需要医治的平民太多,他已有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瞳孔中血丝密布,两只墨黑的眼袋耷拉下来,下巴上爬满了凌乱的胡渣。
而秀松虽然受了伤,却比他精神多了。就算肩部传来阵阵剧痛,也始终挂着一副淡淡的微笑,由于上半身没披衣服,胸背上壮硕的肌肉明晰可见——光看两人的外表,竟分不出谁更需要就医一点。
「大师,您要的清水,我放这边了。」
一名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的光头少年走入室内,双臂怀抱着一只硕大的木桶,「哐当」一声,将它放在医僧的座椅边上。
医僧道了声谢,俯身舀了一瓢水,浇到巾条上擦洗双手。
秀松暗中吃了一惊。这桶水的分量可不轻,估算一下这只木桶的直径,足够把少年丢进去泡澡了,但少年却面不改色,从邻村的水井过来,稳稳抱了一路,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个重量。
秀松笑着夸奖道:「小和尚,好力气啊。」
少年朝他腼腆一笑,低头行礼,快步走出了房门。
等少年走得远了,秀松敲敲桌板,对医僧说:「你几时收了这么个好徒弟?」
「他不是我徒弟。」
医僧沉沉地望着秀松,将嗓音压低,讲起了少年的身世:
少年名叫善太郎,是萨摩藩一家农户的孩子,今年刚满十四岁,大家都爱叫他「阿善」。前些天,他和父亲把萝卜运送到熊本城贩卖,恰好遇上了攻城的萨摩军。他的父亲来不及躲藏,死在了双方交火的枪林弹雨之中。
在那之后,无家可归的善太郎就来这里帮忙打杂了。医僧给他剃了个光头,假扮成和尚的样子,避免被军队掳走充当兵员。
秀松问:「那孩子认不认识熊本城周遭的路?」
医僧说:「他以前经常挑菜到熊本卖,自然熟悉这里的山路……你想干嘛?」
秀松咧嘴大笑:「我正好缺个向导。」
天亮后,阿善跟着秀松离了小院。
然而,在之后的日子里,阿善不光为秀松引路,还受了沙弥戒,成了一名佛门弟子。
尽管秀松已逾知天命的年纪,但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收徒。
头佩青巾的佛僧以斩鬼为生计,但哪有地方会三天两头闹鬼,因此,「青头巾」多是居无定所的行脚僧,在云游生涯中斩妖除魔。
秀松在日本各地漂泊了数十年,从未动过收徒的念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发奇想,收下第一个弟子。是担忧肩伤恶化,是害怕绝学失传,还是……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呢?
「我们该动身了,那些尸体藏得太草率,追兵恐怕快来了。」秀松催促道。
他扶着山岩站起来,还未站直,就腿脚一软,倒在了泥地上。
「师父!」
「我没事。」
秀松感到小腿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不禁龇牙咧嘴。
他在心中责备自己的马虎:「秀松啊秀松,你歇得太久,都歇到脑子发昏了,难道忘记自己为何走不动路了吗?」
他看向自己的左小腿,那里缠着一根洁净的白布条,已被鲜血浸得半边漆黑。
在布条之下,是一道贯穿小腿肚子的刺伤。
这是他最新的一处伤,也是最深的一处。
师徒二人先前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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