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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云孽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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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云孽海】第四卷 圣莲浊 第200章-第216章(猫绿原版)(第8/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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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那仅存的、早已不敢奢望的、关于陈卓的一丝念想,都要被母亲用如此冷静、如此现实、如此残忍的理由,彻底碾碎!

    原来在娘亲眼中,她的清白,她的痛苦,她的意愿……

    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一场门当户对的联姻,抵不过那些虚无缥缈的家族利益!

    当初让她与周珣同行……

    真的是为了她的“安全”吗?

    还是说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精心策划好的局?!

    将她推给周珣,让她“顺理成章”地怀上孩子,然后再用“母爱”和“大局”来逼她就范?!

    这些冰冷彻骨的猜测浮上心头,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要冻结。

    “呵……呵呵……”

    何薇薇忽然发出一阵苦涩的轻笑,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凉、荒谬和彻底的绝望。

    她笑自己,怎么会如此愚蠢,如此天真,直到此刻,才真正看清了这一切。

    原来,她从来就没有家。

    原来,她从来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原来,她一直都只是一枚棋子。

    一枚可以被随意摆布、随意牺牲的棋子。

    无论是周珣,还是她曾经最信任、最依赖的娘亲。

    “不……”

    她缓缓地摇着头,眼神中的空洞逐渐被一种心死般的平静所取代,“够了……真的……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仿佛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生气。

    何薇薇变得无比平静,对着门口的方向,如同叹息般问道:

    “有人吗?”

    守在门外的老婆子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进来,看到何薇薇那副平静得近乎死寂的模样,心中反而更加不安:

    “何……何姑娘,您……您没事吧?”

    何薇薇没有看她,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散去:

    “劳烦……去跟管事说一声……”

    她的声音极其虚弱,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种哀求的意味,“从今天起……我……我病得重了……谁也不想见……谁也……见不了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积攒着力气,才继续用那种气若游丝、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语气补充道:

    “无论……是谁……都不要再放进来了……”

    “就告诉他们……何薇薇……已经不在了……”

    她的眼神,空洞、麻木,却又在最深处,隐藏着彻底隔绝尘世的、近乎死亡般的平静。

    “拜托了……不要……再让人……来打扰我……”

    最后几个字,轻不可闻。

    说完,她便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般,缓缓地重新躺了下去,侧过身,背对着门口,闭上了眼睛,仿佛陷入了永恒的沉睡。

    那战战兢兢的老婆子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生病的人,而是一具尚有呼吸的尸体。

    她吓得大气不敢出,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如同逃跑般,仓惶地退了出去。

    她立刻将何薇薇这番透着不祥的“吩咐”,禀报给了管事和陆金风。

    ……

    一夜无眠。

    何薇薇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躯壳,静静地躺在床上,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头顶那素色的床幔,直到天光透过窗棂,将房间染上一片惨淡的灰白。

    昨夜母亲的来信和她最终下达的那个隔绝一切的命令,仿佛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也彻底抽走了她心中最后一缕微光。

    她感觉自己像沉入了冰冷的海底,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压力,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希望。

    她甚至不再去想那一夜的噩梦,不再去分辨记忆的真假。

    因为那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真相如何,她都已经回不去了。

    就在她沉浸在这种近乎死亡的平静中时,一阵带着犹豫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何薇薇身体本能地一僵,眉头下意识地蹙起。

    不是说了谁也不见吗?

    门外传来之前那个老婆子小心翼翼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安和为难:

    “何……何姑娘……那个……外面……外面天玄书院的陈院长……来了……说……说想见您一面……”

    陈卓!!!

    这个名字,瞬间在她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他来了?!

    他怎么会来?!

    他是不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是知道了她病了?还是……知道了昨夜……?!

    一股无法抑制的交杂着剧烈渴望和强烈恐惧的情感瞬间攫住了她!

    想见他!立刻!马上!想扑进他怀里……

    不!不行!绝对不行!

    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让下人放他进来!她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身下的被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蓄满了泪水。

    但是……

    下一秒,另一个更强大的、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见他?

    以你现在这副样子?

    一个被周珣二次玷污、身心俱疲、连自己都嫌弃的残花败柳?

    一个怀着仇人孽种、连清白都无法证明的肮脏女人?

    你怎么配?!

    你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他面前?!

    你忘了吗?他是天玄书院的客座院长,是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他身边还有那位完美无瑕的永明郡主!

    凌楚妃……

    何薇薇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位郡主清冷高贵的身影。

    她想起那日在别苑外,凌楚妃看向自己时那平静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想起她那番看似体谅实则更显自己卑微的话语……

    是啊,陈卓和凌楚妃,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站在一起,如同日月同辉,完美得不容任何瑕疵。

    而自己呢?

    自己只会是他们之间那个碍眼的、不光彩的污点!只会拖累他,玷污他!

    娘亲说得对……虽然她的用心险恶,但那句话本身……或许是对的?

    陈卓早已今非昔比,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被她这个罪人永远拖在泥沼里!

    不!不能见!绝对不能见!

    我不能再毁了他!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了!

    强烈的自卑感、负罪感,以及那份扭曲的、想要“成全”陈卓的“牺牲”情结,如同冰冷的锁链,死死地扼住了她内心那份疯狂滋长的渴望。

    她躺在床上,身体因为这剧烈的内心挣扎而翻来覆去,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浸湿了枕头和她的指缝。

    她一会儿想不顾一切地去见他,哪怕只是最后一眼;一会儿又被无边的自卑和愧疚淹没,只想让他彻底忘了自己,离自己远远的……

    立在廊下的婆子等了半晌,隔门只闻若有若无的抽噎厮缠,再无二话答对。

    她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这位姑娘心里定然是苦到了极点,但还是不得不再次开口,声音更加小心翼翼:

    “何姑娘……陈院长还在外面等着……您看……”

    “不见!!!”

    何薇薇猛地从被子里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尖叫!

    “告诉他……让他走!!!”

    老婆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应道:“是……是……老身这就去回……”

    “等等!”

    何薇薇又猛地叫住了她。

    老婆子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何薇薇深吸了一口气,似乎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将汹涌的泪水强行逼了回去。

    她抬起头,脸上虽然泪痕未干,但眼神却已经恢复了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一种心死之后的平静。

    她看着那个下人,声音虽然依旧沙哑虚弱,却变得异常决绝:

    “你去告诉陈公子……”

    “告诉他,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让他……忘了我吧。”

    “我们……以后……不必再见了。”

    那字字句句,仿佛从她腔子里硬生生掏出来的一般,渗着血气,裹着涩泪,更凝着一股子断金截玉的狠劲。

    话音落了,人便似抽了脊骨,软软地跌回枕上。

    眼风无意间扫过腕子,一点清透碧色,泠泠映在眼底——

    这是他当年给的翡翠镯子。

    彼时定情之物,也曾是她待字闺中时,千般好梦的念想。

    可此刻,那点碧色却陡然扎眼起来,刺得双目生疼,心口也跟着一缩。

    何薇薇抖索着抬起另一只手,用尽残存的气力,一下,又一下,往下褪那玉环。

    连日煎熬,腕骨嶙峋,玉环本已松了七八分。

    可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她真个油尽灯枯,几次三番,那冰凉滑腻的物件,偏生卡在骨节上,死死咬着皮肉,竟似生了根一般。

    她终于放弃了。

    ……

    陈卓站在陆府那朱漆大门外,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却驱不散他眼底深处那尚未完全消散的阴霾和疲惫。

    距离昨夜那场几乎将他彻底击垮的情感风暴,已经过去了大半日。

    在清水别苑那间冰冷的书房里,他枯坐了整整一夜。

    阿妍那些看似天真却字字诛心的话语,凌楚妃那无声却充满力量的陪伴和承诺,以及他自己内心那关于无力、变强、责任与痛苦的反复拉扯。

    最终,当天光破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棂照亮书桌上的尘埃时,他才如同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般,将自己从那几乎要吞噬一切的黑暗情绪中拔了出来。

    他知道,沉溺于痛苦和自责毫无用处。

    无论昨夜他听到的、看到的真相如何,无论薇薇心中对他到底是何种感情,他都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犹豫和无力。

    他必须去面对,必须去弄清楚,必须承担起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阿妍的话,至少在这一点上是对的,他需要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而凌楚妃的承诺则像是一剂强心针,给了他无比宝贵的支撑。

    所以,他强行振作了起来。

    他简单地梳洗过,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将所有的痛苦和混乱都暂时压在了心底最深处,脸上尽量维持着平日里的平静,然后,便直接来到了这里。

    此刻,他站在陆府门外,心,依然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 但这炙烤中,除了之前的痛苦,更多了几分强压下去的焦灼和一种不容自己再退缩的决心。

    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显得无比漫长和煎熬。

    他望着那紧闭的大门,想象着门后那个他日思夜想的身影,想象着她可能正在承受的病痛和苦楚,心中充满了比昨夜更甚的焦急、担忧,以及一种迫切想要冲进去,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带离苦海的冲动。

    他知道她心中有结,有怨,甚至可能有恨。

    他也知道,昨夜自己窥见的场景可能意味着什么……

    但他强迫自己不去深想那最坏的可能。

    他宁愿相信,那其中必有误会,或者是她身不由己。

    他相信,只要见到她,只要让他有机会解释清楚一切,不论是他与凌楚妃的关系,还是自己对她的心意,只要让他有机会堂堂正正地表明自己的决心——

    无论她经历了什么,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愿意接受,都愿意和她一起面对!

    一切总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愿意承担所有流言蜚语,愿意承担所有可能的不堪,愿意承担起那个孩子……

    他什么都愿意承担。

    只要她……肯再给他一次机会,肯让他……重新站在她身边。

    终于,府门内传来了脚步声。

    是刚才进去通报的那个老婆子。

    陈卓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迎上前去,急切地问道:“怎么样?她……肯见我了吗?”

    然而,他看到的,是那下人脸上充满了同情、为难,甚至一丝不敢直视的闪躲。

    老婆子低下头,声音艰涩地、几乎是逐字逐句地复述着:

    “陈……陈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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