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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哪里会知晓,他对她的心思根本不是在她入了宫以后才有的,而在更早以前。只是那日她认不得他,他却将此人记入了心中。
自此,那抹惊艳的身影再无法抹去,甚至连遗忘都无法。
(25)入宫
翌日,过了午时,皇帝才施施然着人准备回宫事宜。与之一并同行回宫的还有两位新册封的妃嫔,倩常在与丽常在。
而此二人便是昨夜为皇帝献上广袖舞与琵琶的歌女,许是宫中妃嫔个个都是贵女出身,玩久了便总感觉索然无味,丝毫不及宫外女子那般,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似带着钩子般勾人,惹得他欲罢不能。而宫外女子在床第上更大胆些,往后要想肏二女便可从中挑选,一尝那极乐滋味。
太后知晓以后极不高兴,可却又对皇帝无可奈何,终只能叹息了之。
而回宫后不久,嫣昭昭便接到消息她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因思念心切,向太后请旨要入宫与她一叙以解相思。
闻见消息时,嫣昭昭便觉此事并不简单。只因,她入宫这么久以来,她那以父亲唯尊的母亲从未入宫看望过她,哪怕一次。
而当现下生她育她的生身母亲站在凤仪宫内殿中央向她行礼,脸上却未见一丝思念之情时,她便知晓她又一次猜对了。
“娘娘近来可好?”诰命夫人程滢朝嫣昭昭见礼,脸上堆满亲切的笑意,可她仍是觉得陌生。
“母亲请起,快坐。”她看向站在身旁的碧落,“奉茶。”
程滢见碧落出去备茶以后,忙抓紧问道:“娘娘莫怪臣妇僭越,可臣妇身为娘娘的母亲,这话却是一定要问出口。”
嫣昭昭不以为然,“母亲请问。”
她压低了嗓音,“娘娘实话告诉臣妇,入宫至今,是否都未曾与皇上行夫妻之礼?”
嫣昭昭闻言,不由愣了一息,旋即反应过来后便坦然回答。“是。”
“你、你……”程滢简直恨铁不成钢,竟是一时气得失语,想如在家时那般呵斥于她,却又因她的身份而箝口,心头憋闷气愤,痛心疾首。“娘娘糊涂啊!”
见她端坐在上首位置不发一语,高高在上宛如没将她的话听进耳里般,程滢更是着急,掌心紧握着椅柄,艰涩吐出一句,“娘娘可是还在责怪母亲?”不等嫣昭昭回答,她便已然打从心底认定事实就是如此,忙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娘娘已是大盛朝尊贵的皇后,米已成炊,娘娘又何苦倔强至此!”
见她的母亲竟如此轻描淡写便带过当年她所受的一切苦楚,心中不免泛起一阵涩意,可更多的,却是怨。她怨她的母亲,更怨她唯利是图的父亲与所谓的族人。
哪怕过得再久,依旧不会消亡。
嫣昭昭的不否认却没能让程滢勾起一丝愧疚,反而她心里还觉得嫣昭昭不识好歹,她当时虽用了些手段将其强嫁给了皇上,可却也丝毫并未委屈于她,甚至让她坐上了别人日日梦寐以求的皇后位置上,她到底有什么对不起自己女儿的地方!
思及此,程滢更是有了底气,随即便端起了母亲的架子来。“娘娘若是继续如此,这皇后位置可坐不稳呐!”她看了一眼门外,确认没人偷听后,才轻道:“你父亲已经安排你庶妹入宫,今日便是特意让我入宫来先一步告知于娘娘,望你以后能多扶持她。”
嫣昭昭眼色沉着了一分,眼眸轻抬。“是哪位妹妹。”
程滢脸色难看了几分,“是你沅姨娘的女儿,嫣栀媃。”
嫣昭昭瞬息间了然。与她所想无二,她的母亲绝不会因思念女儿入宫来,此番入宫想来也并非全是告知于她嫣栀媃将入后宫为妃,亦是想让她上点心思争宠。无他,母亲不想自己输给了沅姨娘后,她所生的嫡女也输给姨娘所生的庶女。
沅姨娘是父亲在家中最为疼爱也是最为看重的姨娘,所生的嫣栀媃自也当作眼珠子似的来教养。母亲亦正是因为沅姨娘多次与父亲拌嘴,直至父亲厌烦也没能将他的心从姨娘那拉回来一分。父亲是朝中重臣,自不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他给足了母亲该有的脸面与尊敬,就连掌家大权也在她手里,只是这些脸面里独独没有爱。
如今便是看她入宫许久不仅没有诞下龙嗣,甚至还不得皇上宠爱,急得没有办法,也是知晓指望不上她,便又再送入一名嫣家女来争宠,希望以此来为家里挣一个大好前程。
多么讽刺可笑,男人们都说他们才是这世间能顶天立地的英雄男子汉,女人们就只需在家相夫教子就好。可如今,他们所谓的前程便就是靠牺牲一个又一个女人来得。
程滢见她即便知晓嫣栀媃要入宫来与她争宠仍旧不慌,更是怒其不争。“娘娘怎还如此淡定?难道娘娘就不怕这皇后的位置他日便要拱手让人了吗?!”
嫣昭昭站起身,一步步踏下台阶走到母亲面前,双眸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明明和她儿时记忆中良善的母亲是一模一样的脸,可却与儿时那般完全不同。“当年本宫就同母亲说过,本宫不愿嫁给皇上,更不愿做这大盛朝的皇后。这话,今日亦然未变。”
“你!”程滢气得连嘴唇都在轻颤,“你怎会如此不识好歹!你为皇后,身份尊贵,天下贵女臣妇都要跪倒在你脚下,吃着最好的珍馐,穿着最好的料子,享尽别人想象不到的富贵,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没有爱。”嫣昭昭红唇微启,眸中闪过一丝悲凉之色。“母亲方才所说的这些中,唯独没有爱。”
“本宫住在这富丽堂皇的凤仪宫中,无一处不奢华至极,可这儿对本宫而言却不是宫殿,而是一座冷冰冰的牢笼。一个没有爱,只有无数算计觊觎的地方。”她直视着程滢无甚波澜的双眸,“本宫与母亲没有区别,你不也是如此么?住在偌大的房中,管着家里每一分银钱,父亲可曾来房中看过你一眼?可曾心疼过你一分?母亲哪怕在病中父亲也从未怜惜过你分毫。本宫问母亲一句,你快乐么?”
程滢一噎,所有话头全堵在嗓子眼,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来话。静默半晌,她梗起脖子,似一只骄傲的天鹅不肯低下头半分。“要爱干什么?这世上哪有女人单靠爱过一辈子的?!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哪有握在手上的权利来得实在!”她语重心长道,“娘娘年纪尚小,话本看多了才会生出那些个莫须有的心思来,可你不能如此糊涂啊!”
她捏起嫣昭昭细若无骨的手拍了拍,“母亲绝不会害你,要紧的是把实权握在手里,爱不爱的有什么要紧,女人有了子嗣才有盼头啊!你听母亲的,好好笼络住皇上的心生下龙嗣才是要紧事!”
嫣昭昭眉头轻蹙,将自己的手给抽回出来,往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已然有些执拗的母亲,再看不见从前半点温婉。“母亲今日告知嫣栀媃将入宫一事,本宫已然知晓。若无他事,母亲便回吧。”
她沉思半晌,又道:“至于父亲那边,母亲且告诉他,既入了宫便都是妃嫔,本宫既坐上六宫之主的位置,便不能偏颇领头结党营私,本宫亦不会扶持任何人,嫣栀媃往后如何,便是她的造化。”
她如此说,正是要断了父亲的那些个念想。他要将嫣家女儿送进来她管不着,也无权管,可若要她搭上自己去扶持去帮助家里去挣荣耀,便是痴人说梦。
“你、你怎能如此不孝!”程滢上前一步,也丝毫顾不上什么身份尊卑,她在意的并不是嫣昭昭不扶持于嫣栀媃,对此她反而喜闻乐见,只是她把这话摆到明面上来说话,便是忤逆更是在与她的族亲划清界限。她与老爷费尽心思让她当上皇后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他们家族带来无上荣耀,现下她话里意思便是她并不打算管家里的仕途与荣华。
见程滢还欲说些什么,嫣昭昭径直开口打断,“本宫话已至此,母亲回吧。”
逐客令已下,哪怕程滢再怎么气愤,也无法忤逆皇后的旨意。她心头憋着气,朝嫣昭昭福身便转身离去,心里还默默盘算着,回到家后便告诉老爷她愿意扶持那贱人的女儿,更是愿意扶持他们家。如此,老爷还能高看她几分,否则她就真的会被沅姨娘那个贱人给骑在头上了!
刚送走了程滢,嫣昭昭已然有些头疼,正想喊碧落进来扶她到内殿歇息,可今日却是不知怎的,平日里门庭冷落的凤仪宫今日竟又来了人。
只是这回来的人不仅是个稀客,还是个极难对付之人。
门外忽而闻见有内侍太监尖声长吟,“皇上驾到——”
(26)往昔
嫣昭昭登时愣在了原地,脚底发凉。
若是寻常妃嫔闻见皇帝驾临,肯定会欣喜得不能自已,忙装扮好自己的妆容服饰前去迎接圣驾。
可她却没有半分喜色,甚至脸色还苍白了几分,全身上下的皮肤好似都被什么虫子给攀上来了般,只觉一阵恶寒。尤其,母亲的话还犹在耳畔,对皇帝更加抵触了几分,好似连这最后一方净土都要因他的到来而毁了个干净。
嫣昭昭攥紧指尖,稳了稳心思,上前走了几步垂首福身,表面功夫上的恭敬做得滴水不漏,一点刺也挑不出来。“臣妾给皇上……”
她话还尚未说完,那纤细的脖子便猛然给极大的力气给狠狠扼住,嫣昭昭瘦小的身形猝然踉跄,向后倒去。可掐住她脖颈的男人却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可言,倏尔将她给压在身后的案桌上,指尖更加用力,好似就想这样将人给活活掐死。“你这个贱人!”
呼吸蓦然被堵在喉头,周遭空气稀薄到让人感觉眼前一黑,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有力的大掌给紧紧掐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令人恐慌的窒息感。嫣昭昭怕极了,纤纤十指不断将扼住她脖颈的手给挣脱开来,可她又如何能敌得过男人的力量,丝毫都无法挣脱开来。“皇、皇上……”
怒极了的皇帝根本没理会她细若蚊蝇的呼喊声,他面目狰狞,模样十分可怖,眸中满是怒火,说话时的嗓音也像极了一头咆哮的猛虎。“你们嫣家女怎么就如此下贱!一个个的都挤破了脑袋似的要到朕的后宫里来!在你之前,有你的庶姐自荐枕席要朕宠幸,而后便是你,现在再添一位庶妹!怎么?嫣家有你占了皇后的位置还不够,还要来个庶女占朕的皇贵妃之位么!”
嫣昭昭憋红了脸,挣扎的动作逐渐小了下来,红唇剧烈张合欲说些什么,却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外头的宫女们闻见声响,侧头一探究竟,一瞧如此情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求饶声萦绕殿中。
“滚!”
龙颜大怒,又有何人能承其怒。
宫女们一哄而散,有的甚至连滚带爬地出了内殿,深怕皇帝震怒之下会将他们全都赐死,唯有躲在暗处看见这一幕的碧落咬牙,毅然转身出了凤仪宫。
就在嫣昭昭快要晕死过去时,那桎梏着她脖颈的魔掌终于松开了她。大量空气瞬间顺着口腔鼻子纷涌而入,不断大口大口地喘着,心跳快得好似一头鹿不断在撞击她的胸腔欲狂奔而出般,浑身脱力瘫倒在地。
发晕的双眸中忽而映入一双明黄色的鞋履,嫣昭昭后背一寒,下意识便想往后躲。可奈何她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后退都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在她面前蹲下,一双鹰眸死死地紧盯着她,里头满是憎恶与嘲讽。“你们嫣家啊,贪得无厌,贪得朕厌烦。”
皇帝年少登基,根基不稳,难免会有元老朝臣倚老卖老不卖新君的账,想以此让自己成为皇帝所倚重依赖之人。而唯独当时还是尚书的嫣槐以一己之力站出来力挺新君,助他稳坐龙椅,自此嫣槐也一路扶摇直上稳稳坐上了如今的丞相之位。
可这个老匹夫狼子野心,身居高位荣华享多了便不安分了,一直想尽办法想让家中女儿入宫来稳住他在前朝的地位。而就在他在丞相府设下宴席那日,皇帝赏脸亲自带着赏赐到了嫣槐府上,一时贪杯多喝了些酒便在厢房中歇息。
朦胧间,嫣家庶长女以进错房为借口闯了进来,在看见皇帝以后自荐枕席。一夜浪荡,皇帝正欲回宫去,嫣槐却跪在他面前让他娶了庶长女,那会儿皇帝后宫还没有现在这般充盈,便想着给个嫔位,这位份对庶女来说已然是顶天的荣华,亦是看在嫣槐的面子上。
可嫣槐却暗指不满,言语间还隐隐透露着对皇后之位的试探。皇帝怒不可遏,当即怒斥了嫣槐连带着迁怒于那庶女,只给了些赏赐打发,并未将人带入宫。
原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却未曾料想那庶长女竟一道白绫吊死,嫣槐哭诉着字字句句都在控诉皇帝不对。任凭他如何安抚嫣槐都不买账,甚至一连十几日不上朝,闹得朝臣太后皆知此事。太后一番权衡利弊后,便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她知道嫣家有一嫡女,才貌双全,又是丞相嫡女,确有资格成为大盛朝的皇后。同时,也可借此笼络住嫣槐。
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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